身子未及触地,一双手已经稳稳的将她拖住。许是刚才力道用的大了,伤口被撕裂的更大,虽嘴上说着小伤,但涂山晟这一掌着实不轻。此时气血上涌,嘴里一股腥味传来,山悦俯身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栖梧一手扶着她,一手输入灵力将她体内乱窜的气血疏导开来。临渊四下看了眼后,转身问到山悦:“在哪?”
山悦抬手随便指了个地方,临渊便飞身追了出去。蓝宁蓝芷匆匆从南院跑来,检查了她的伤势后,蓝宁便转身去备药了。栖梧将山悦打横一抱,放回了厢房,蓝芷在一边将三盏明珠灯全部点亮。山悦半瘫在床上只觉胸口的伤越来越痛,栖梧想要给她治疗,仍被她阻止。等着蓝宁拿来了伤药后,蓝芷上前将山悦的衣领解开,用湿毛巾仔细将血迹弄干净,将伤药涂了上去。山悦想着涂山晟就在这间屋子的某个地方看着自己,不由脸开始微微发烫。在蓝芷打算给她换睡袍的时候,她抬手将床帷放了下来,蓝宁不解,山悦断断续续解释:“别一会临渊风风火火的直冲进来。"”
栖梧听了,便起身去门口守着,山悦匆匆让蓝芷包扎好,将衣服一裹,便钻进被子。门外临渊已经回来了,低头和栖梧说了几句什么后,两人一并进来。临渊道:“没追着,我追出去已经没有一丝影子了。”看了一眼山悦后,又道“刚回来就被刺,怎么回事?之前我没有感觉到你任何的灵力波动,你为什么没有还手?”
山悦摇摇头,道:“不清楚,晚上睡不着,就在廊上站了会儿,等我反映过来后,那人已近身前。出手凌厉,一击就撤了。仓促间我只来的及追了一掌。但看样子是并未打中。”
临渊似乎还有疑虑,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山悦转而对蓝宁低声嘱咐道:“这事不要掩着,得要让所有人知道。”
蓝宁听后点点头,仔细检查了山悦的伤势以及包扎情况后,对着屋子里的人说:“散了吧。一击未得手,那人估计不会回来了。”栖梧斟酌了会儿道:“我陪着山悦吧。以防万一。”
山悦想着屋子里的涂山晟,忙道:“不用了,刚才只是放松了戒备,才被得手。现下估计没什么事了。”
蓝芷看了眼山悦道:“也对,山悦今天刚回来,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多提防着些就是了。”
栖梧这才作罢,一屋子子人收拾收拾,便都散了。山悦等着他们离开好一会儿,才在屋子里下了个禁,隔绝了屋内一切声响。涂山晟从一个角落里显了身形出来,坐在床边,看着她仍皱着眉。嘴里喃喃着咒语,手上捏了诀,拢了团雾气向她的伤口出按去,疼痛渐渐缓解。涂山氏惑术向来高超,现下涂山晟麻痹了山悦的感知力,故而疼痛也不再那么明显。
山悦看着涂山晟,问他:“困么?”
涂山晟为作声,隔了一会儿才道:“当你想出了个什么高明法子,到头来却是要伤了自己才行的。”
她笑笑,回道:“不然你帮我想啊。什么都没做,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涂山晟道:“你也没有告诉我让我帮你。”
山悦白了他一眼,道:“狡辩……”
他不语,一会儿又道:“栖梧他们呢,怎么你连他们也瞒着。”
山悦道:“我和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今夜之事,未必他们就没有看明白。只不过我刚回来,怎么能保证这璃山里就都是我的人?大家一起做场戏罢了。”
涂山晟道:“那你开始让我伤你的那一幕,就不怕被看见么。若如此,你这场戏可是白做。”
山悦撇撇嘴,对他说:“我当然是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才这样做,你当我傻啊。你这被明令禁止不得踏足本家方圆三百里的人,都那么施施然的和我坐着聊天。若有其他人的话你能坐的住?。”
涂山晟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山悦把身子往里靠了靠,给他腾出一块地方,对他说:“时日不早了,你又赶了那么远的路,赶紧睡吧。”
涂山晟眼睛笑的弯成一条线,轻笑道:“你就不怕我越界么?”
山悦看着他,平淡回道:“你敢。”
涂山晟摸摸鼻子,顿了顿,无奈道:“我确实不敢。”言罢,和衣躺在她身侧。山悦摸着胸前的伤口,心里繁杂的念头又一次上涌。不是自己怕疼没勇气下手,而是,自己私心里觉着总得让他觉着,欠自己些什么。她竟有些害怕自己从此和他没什么瓜葛,如今这样,让他有了一种亏欠自己的感觉,也好。
涂山晟抬手指了道灵力将明珠灯熄灭,四周归于漆黑。山悦翻了个身对涂山晟道:“你记不记的……”话到嘴边却又犹豫,想了想,还是重吞回肚里。
涂山晟等了半响见她没再说下去,转了个身问道:“什么?”
山悦回说:“没什么,睡吧。”便自顾转向里边,拿背朝着他。沉寂中听得他轻轻呼了口气,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而她,不过是想问他,是否还记得,那年初夏的花树下,他对她说过的话。然而,中间隔过的千山万水终究让她胆怯,再有办法问出口。
隔日,日及中天时,山悦放才爬起来。涂山晟已然没了影子,用灵识在周围探了探,也
并未感觉到他的气息,山悦心下估摸着他可能已经折回若水去了。
门外隐约传来询问声,推门出去,山悦便看见临渊正低声询问着昨日被涂山晟藏起来的那个巡山侍卫。但那侍卫对于昨天之事明显没有多大映像,只含糊着道看见一个白衣的影子,尚未辨明就已经晕过去,早上醒来就已身在宅子里。临渊拧着眉,又仔细的问了一边,却仍是没什么收获,不得以只能挥挥手让那侍卫下去。看着临渊认真的神态,山悦心底暗暗发笑。临渊抬眼见山悦正倚在门口看着自己,走上前探了探她的伤势,接着便露出平时不正经的样子来,指着山悦道:“啧啧啧啧,山悦你竟然等那人及至身前了才发觉,疏于修为的是你吧,你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可要换主子的……”他絮絮叨叨将山悦一顿的嘲讽,山悦不语,只盯着他身后看。临渊反映过来后,莫名回身,却见身后的蓝芷正拿眼冷冷的瞧着自己,立时便摆手赔着一副笑脸道:“我说着玩的……”见蓝芷仍没什么表情变化,慢慢往后挪了两步,手一撑翻下廊子一溜烟跑了。
山悦盯着蓝芷,戏谑之色渐渐溢满全脸,说道:“嗯……这家教,当真无可挑剔。想临渊也是我手下的一员大将……”
“大公子在前堂,你去不去?”蓝芷将她剩下的话硬生生堵回去,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山悦张着嘴喃喃:“额……当然是要去的。”
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一席蓝衣,山悦快行几步跟了上去。心里叹道,真不知这宅子里到底谁是主子……唉……
在山悦上午还在赖床的时候,蓝宁已经尽职尽责的将她被刺的事传到青丘上上下下。涂山衡牵了坐骑一路从蠡水奔来,山悦望着堂外累趴了的云鹤,回头看着闲闲喝茶的涂山衡,对他道:“要不是看你将云鹤累成那副死样子,我真以为你是来品茶而不是关心我伤势的。”涂山衡喝了口茶,道:“这你要怨蓝宁,若不是她将你描述成被刺客一掌劈的快要死了的样子,我都懒得过来。”
山悦瞥了一眼蓝宁,见她正将一盅山露喂给云鹤。
感觉到山悦在看自己,便轻轻回头,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若不是太了解蓝宁,
连山悦都要怀疑这话是涂山衡编出来,而并非是出自蓝宁之口了。山悦回身郁闷的摆手,对涂山衡道:“那既然来了,就先别回蠡水了。我明日就要去本家,你住一晚明天和我一起走吧。”
涂山衡听了点点头,拂了拂衣袍,站起来出去和蓝宁一起逗云鹤去了。
堂内剩了山悦闲人一个,她便去拽了栖梧,一阵风似得掠出宅子,直在山下的散灵地晃悠到傍晚才回来。
蓝宁已经备好晚饭,上桌时,蓝宁对山悦道:“下午你带回来的两位夫人,是请过来一起,还是另外置办了送去她厢房?”
山悦想了想,道:“该说的都说了,就不用劳烦两位夫人过来了。直接送厢房吧。”
蓝宁点点头下去了,涂山衡在一边问道:“什么人?”
山悦道:“一位是弥野主将荣旭的夫人,另外一位是军中一个士兵的夫人。”
涂山衡点点头,不再言语。一顿饭过后,山悦吩咐早些歇息,明日去本家后便折回厢房。
一屋子人便都散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临渊备好轿辗在车马间等着。
山悦和涂山衡一路过去,路上嘱咐蓝宁在凝霜阁挑了两个人随身带着,以备万一。蓝芷看家,栖梧和临渊则直接带着两位夫人前往涂山黎那里。
坐上轿辗后山悦便对着涂山衡抱怨:“回来几日,都在路上过了。想我如花美人一个,怎能经受的起这样操劳。”
涂山衡白她一眼,直接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去了。她瞪着涂山衡,半响,见他再无动静,便也只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