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宁渊伴着满耳的鸟鸣之声睁眼醒来。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见那碧波仙子犹自未醒,应是脱力甚巨。便伸了懒腰,走出了山洞,捡起几颗山石,四下乱砸:“贼厮鸟,扰你家爷爷清梦。”腹中饥饿,就去寻些野味去了。
这山中临近大城,没有仙珠峰那般野果山珍繁多。宁渊找了半天才找了几颗野果子,心中怏怏回到了山洞。此时碧波仙子已经醒来,坐在洞中一块青石之上,整理仪容。见宁渊归来,略施一礼,轻启朱唇,说道:“峨眉山派司马秀如,多谢道友搭救之恩。”
宁渊忙道:“道友言过了。昨夜我虽然也出了全力,但是却不是我救得道友。我爬上岸时,见有人跟古无道争斗,倒是那人救了你我二人了。”他生性磊落,如此也不愿贪功。
司马秀如笑道:“道友真是磊落之人,但昨夜若无道友我也撑不了许久了。昨夜道友用了什么法门竟让那魔修无法动弹?还不知道友姓名,师出何门?”
“小子丁渊,小门小派而已。”宁渊含糊道。
司马秀如蕙质兰心,见宁渊似有隐忧,便不再追问。说起了她与那魔修争斗之事。
她这次受师傅之命出山,去往徐州城内寻一个故人。在那人住所楼下遇见古无道调戏妇女,就想出手警戒一番,没想到这古无道竟是无生魔门弟子。一番争斗下来还吃了大亏。这才被古无道追到了这山谷之中的泽地。
“怎地是无生魔门……”宁渊暗暗叫苦。
“想不到古无道这人如此胆大,我师傅的朋友定也是道家高手无疑。怎么也容他这般放肆。”司马秀如在峨眉山素来被师门如众星捧月一般,受了这般屈辱,还是恼火非常。
“这徐州城内还有道门高手?嘿,这次我正好去那徐州城,倒要领教一番了。”
“这也不是什么师门秘密,你若想见我引你去见便是。听我师傅说她这故人也是个买卖之人,所以倒非平常道场那般难进,相反,还是相当好进。”
“哦?这位前辈倒真是高人也。大隐隐于市,高人风范。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呢?”宁渊心下好奇,接着问道。
“名字倒也好记,唤作‘花满楼’,跟我峨眉山派一般,也尽都是女子修道。”
“嘶……”宁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傻妞恐怕是从没下过山来,这‘花满楼’如此招摇的名字她都不知何意,还嚷嚷和她峨眉山派一般全是女修。也无怪乎古无道与她为难,放了是我,正自逍遥却被人啪啪两个耳光,也得大发雷霆。搅了人家生意还说是打抱不平,真是傻的够呛。”
如此说来两人还是同路,也都怕再碰上古无道,便结伴而行。
司马秀如用来代步的灵兽被古无道斩杀了,两人就只有一匹马用来来代步,司马秀如羞于与男子同骑,宁渊就让了她自己骑行,自家仗着佛力悠长,步行随着。这峨眉弟子几次相让都被宁渊巧言拒绝。幸好离徐州城已不足百十里地,两人便如散步一般,于傍晚时分进了徐州城门。
花满楼,位于徐州城城中偏南。
楼前一条十来丈宽的河流缓缓流过,河中尽是龙舟画舫,满满的全是莺莺燕燕,灯火辉煌。
城中文人骚客、高官商贾均以此地作为招呼宾朋之所。常有上京赶考的举人,因在这花满楼玩耍一夜,就再也离不开这温柔乡了,竟把学业都荒废了,每日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上京赶考这般天大的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宁渊与司马秀如在路上之时就把这花满楼是何作为告诉了她,惹得司马秀如是惊呼连连,宁渊却是见怪不怪。
进城之后,宁渊又去布匹坊做了一套上好的新衣,让司马秀如穿戴了。他本来是打算自家穿上这锦袍白衣,也来这烟花之地长长见识,因这司马秀如身着女装多有不便,就让给了她,自家还是那身樵夫装扮,给这小妞做了一个牵马的下人。
“我说桃红妹妹,昨夜你浪叫了一晚,惹得老娘都没睡着觉……”这花满楼楼下长街之上,站着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一个略高的女子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哎呦……我的艳红姐姐唉,你这是心痒难耐才睡不着的吧……”这女子说道。引得这许多的女子嬉笑连连。
不知谁人喊了一句:“快看!来了一个好俊的小哥儿!”这些女子齐齐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锦袍,头戴方巾,手执一把纸扇作文生打扮的少年,骑着一匹白马,由下人牵着,往这花满楼而来。那少年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倒真似个粉雕玉琢一般。
一众风尘女子疯一般的冲身上去,公子长公子短的喊着,弄得那少年是一张红脸如同熟透了的枣子一般。唯有那名叫“艳红”的女子没有上前,嘴里吃吃笑道:“这些小浪蹄子,见了白嫩的少年便疯狗一般争抢。老娘拼杀多年什么货色没见过,只怕又是一个来磨镜的呦……”
这便是宁渊和司马秀如了。宁渊见司马秀如颇为不耐,搀她下了马,推开这些女子,进了花满楼大厅之中。身后传来那些女子叫骂之声,甚为难听,宁渊倒是无碍,这司马秀如气的一张秀脸往外泛着青光,几次想要动手惩戒这些女子一番,转念一想还是师门任务为重,便又强忍了下来。
宁渊领着司马秀如来到二楼一处无人雅间之中。宁渊自家也从未进过这等地方,也不知该如何呼唤,便打开房门,朝外喊道:“店家,小二,叫你们老鸨子来!”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体态肥硕、浓妆艳抹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哎呦,这位公子生的真是俊俏。怎么没点姑娘啊,是不是对楼下那些庸脂俗粉不满意啊……”话未说完,只听司马秀如冷冷说道:“我是峨眉山派之人,见你们家掌柜的。”那老鸨子听得一愣,沉声说道:“随我来吧。”转身出去了,司马秀如对宁渊说道:“请道友稍候。”也跟了出去。
宁渊闲来无趣,唤来伙计,点了茶水糖果,自己吃喝。茶足饭饱,瞧得无人注意。从二楼雅间瞧瞧溜到了大堂之中。
大堂正中搭了一个颇大的半圆台子,台上数名歌舞女子伴着丝竹,翩翩弄舞,时不时的对台上观众抛个媚眼,惹得台下众人轰叫连连。
在扬州城时,专有乞丐好在这烟花之地乞讨。
宁渊开始时对此嗤之以鼻,后来一次偶然路过,凭白就被一两白花花的银子击中脑门,这才得知,原来这些登徒浪子就喜欢在姘妇面前显露自家豪爽。那些乞丐不光能乞得银钱,还能过了眼瘾,每天都把青楼长街堵得严严实实。
宁渊知晓此事之后,也加入了“青楼丐帮”,不光练得了一副伶牙俐齿,还学会了“***”这般神曲。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近便,瞧得他一双眸子里,光芒颤颤。身子不自觉的随那些跳舞女子东摇西晃,嘴里哼哼唧唧,吟唱神曲。因不时挡了台下观众目光,惹得众人怒骂连连。这小贼素来脸皮厚极,任凭他人怎么叫骂依旧我行我素。
“嘿!前面那个小子,挡了你家爷爷半天,你当老子这拳头是吃素的吗!”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一个身高七尺,身穿华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过来。
这大汉本拟自家一声怒喝,这小贼就是不能当时就跪地求饶,总得鼠蹿而逃,却见那小贼仍旧舞的自在,犹若未闻。怒气顿生,直奔宁渊而去。
宁渊虽在戏耍,但佛门身识对这周围几丈内体察甚微,就待那大汉冲身上来,自家便给他一个狠的。
这大汉眼看离宁渊只有三步,一拳击向宁渊背部,台下观众尽皆惊呼。
这大汉乃是徐州城一个捕快,人传曾倒拔垂杨柳。这一拳下去,恐怕这滑稽小子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有些文人秀才,已经扭过头去,不愿看到这般惨状。却听那大汉嗷嚎一声,从众人头顶之上倒飞了出去,跌在门外道上,挣扎了几下,起身不来。众人不知所以,只道是这大汉踢到了铁板,反被这小贼一拳送了出去。
宁渊却是最清楚不过。这小贼背上蓄力,本拟让这大汉一拳夯实,断他手臂,哪曾想一个晶亮的罩子陡然罩在身后,就是这晶亮罩子将这大汉震出大门。
宁渊知是有人出手相救,他自己虽然也能无碍,但这出手之人显然也是好心。便转过身来,对着靠近门口一个黑袍之人,说道:“多谢阁下出手搭救。”定睛瞧去,身上却骇出了一身白毛汗来,暗道:“怎是古无道这个煞星。”
那黑袍之人正是古无道了,宁渊看不出他多大年岁。只见这人身躯凛凛,剑眉星目,品貌非凡。此时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桌子,手里把玩酒盅,瞧向宁渊的眼里,尽是激动之色,当胸揖手。又手掌屈伸,像是招呼宁渊来坐。
宁渊心头打鼓,暗暗道:“这古无道莫非是认出他家爷爷。不大可能,昨晚我用佛门眼识还瞧得模糊……”他也知道绝非此人敌手,只怕逃也逃不出去。这小贼素来胆气颇大,大大方方,坐在了古无道对面。
宁渊倒是猜得没错,古无道还真没认出昨晚就是这小贼出手。
他见宁渊落座,取来酒水,给宁渊满了一盅。嘻嘻笑道:“这位兄台,我听你刚才吟唱的歌曲,当真是动听无比,尤其这歌词真是妙极。刚才兄弟我见那莽夫欲要出手相伤,不想让这些凡夫俗子扰了兄台雅兴,才无奈出手。兄台可否把这歌谣给小弟我抄录一份,曲调也一并教授呢?”
宁渊开始时对这古无道相当忌惮,后来见他并未认出自家,听他话中之意还对自家颇为仰慕,便得意起来,与古无道推杯换盏一番,把这“***”神曲倾囊相授。到了后来,小贼忘了昨夜之事,已然称兄道弟起来。两人直呼同道中人,相识恨晚。
宁渊虽是头次饮酒,但他佛道两家法力小有成就,也能算小有酒量。二人后来嫌酒盅太小,都换了酒坛畅饮,酒到酣处,高声齐唱:“紧打鼓来……慢打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