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酒言欢,高声弄歌。惹得大堂上赏舞的众人是敢怒不敢言,那捕快人熊一般的块头可不是说一声飞就能飞的出去的。
古无道虽然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这唱起歌来当真是惊天动地泣鬼神一般。宁渊苦笑道:“原先只觉凌老道唱歌难听之极,听了古无道一曲,原来这老道还是相当有天赋之人。早知道就不教他唱了……”
宁渊心里这么寻思着,古无道饮了一口酒,说道:“适才这大堂之中唯有丁兄知晓是小弟出手,想必是慧眼如炬,瞧出了我古无道木秀于林无匹之姿……”话音未落,却见从二楼上一个女子,站在了楼梯转弯处。、
这女子玉肌赛雪,秀眸惺忪。双眉之间额上贴了蜓翅做的鎏金花钿,在额头之上又分作三点。穿一件紫色长裙,外罩桃红色纱衣。魅惑天成,当真就如天人一般。大堂中已有文人骚客小声说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女子懒懒的倚在楼梯扶手处,看见大厅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家,吃吃一笑,说道:“诸位各忙各的,莫要被别人扰了。”一笑百媚生,一语作罢,轻移金莲,往楼下走来。
宁渊见那女子竟是走向他这边,登时酒醒了大半。拍了拍古无道肩膀,说道:“古兄,这女子怎么冲着你我来了。莫不是嫌咱俩吵了她家生意。”入手之处,只感觉古无道身躯微微颤动。心中暗道:“我倒是忘了,我这兄弟最喜欢漂亮姑娘,此番竟然欢喜的发抖了都。”
那女子来到桌前,扯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也不避讳,拿了桌上一个盅子,轻轻抿了一口,微启朱唇,呼出一口气来。宁渊闻得呼出之气中混着些微酒气,香气怡人,心头颤动。却见那女子悠悠说道:“小古子,你好大的胆子也。这般乱声叫喊也不怕翠姑听见。”
宁渊心中疑惑:“这古无道怎么到她这里成了小古子,嘿,也难得这货竟也不生气。”瞥眼瞧去,古无道一张脸白的就似霜雪一般,诺诺说道:“师……”见那女子杏眼圆睁,忙改口道:“诗诗姑娘,我不知翠姑和姑娘在楼中。确是无道失礼了,请诗诗姑娘替我给翠姑陪个不是。”言语之中,甚为恭谨。
“哼,瞧你还算是懂些礼数。也罢,翠姑那里就由我去说情。这位公子看起来面生得紧呢,小女子柳诗诗。”那女子略一施礼,说道。
宁渊赶忙说道:“小子丁渊,适才是小子引古兄乱喊,倒不怪古兄。扰了姑娘清净,还请恕罪则个。”
“没想到还有人替古无道顶包,也好,瞧这位小兄弟的面上我这边就免了你的罪过。不过翠姑可不是我这般好说话的。小古子,招待好这位小哥儿,我先上楼歇息去了。”柳诗诗嫣然一笑,起身想走,忽的身子一顿,沉声道:“翠姑可最不喜欢秃头和尚,你带来的自家赶紧出门打发了去。”言罢,带起一阵香风,上楼去了。
等柳诗诗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古无道长长舒了一口气,面色也好转过来。宁渊疑惑,问道:“古兄怎地如此怕这诗诗姑娘?”
“唉……我从小就被这柳诗诗暴打至今,也不知何时起见了她心里就打怵,这女子对我来说就如洪水猛兽一般骇人。丁兄,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了。下次若能相见,当浮三千杯!”古无道站起身来,柳诗诗一走,他又变回了霸气凛然的古无道了。
宁渊被他一句话勾起心中万千豪爽气,也站起身来,朗朗说道:“不光浮酒三千杯,还要吟歌三千回!”
“丁兄此言真是豪气!兄弟先走一步了!”古无道黑袍一抖,大笑三声,昂然大步而去。
宁渊与古无道相识时间虽短,却自觉跟这魔宗弟子深有知音难得之情,见古无道离去,心中油然生出不舍。桌上酒坛中还有酒在,抓在手中,猛灌了一大口。
自斟自饮间,见司马秀如和那老鸨子从三楼下来。宁渊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司马秀如面有急色,见宁渊过来,赶忙说道:“丁师兄,这两日多谢师兄了。我另有师命在身,就此别过了。改日师兄来我峨眉山的话,我一定悉心款待。”
宁渊与司马秀如说了几句客套之话,司马秀如跟宁渊和老鸨子施礼作别,出楼去了。那老鸨子转身欲走,却听身后宁渊说道:“张小翠,还记得当年钱塘湖畔的凌道全吗!”
那老鸨身躯巨震,良久回过神来,回身望去,宁渊手中攥了一块锦帕。
冷冷说道:“你是那人的儿子还是孙子。”
“果然有奸情!”宁渊心头暗道。他敢这般想,却不敢这般说,连忙说道:“我是他徒弟,我师傅还未曾娶妻。”
“真是如此?”“千真万确!”
两人对答完毕,老鸨子一张脸就似开了花一般,眉开眼笑。上前一把把锦帕抓过,收入怀中,拉住了宁渊双手,就往三楼拖去。宁渊心道:“坏了也坏了也……”
二人进了三楼一间小屋之中。宁渊见那屋中只有方桌床榻之物,与其他雅间没有什么不同,正自疑惑。老鸨子伸手在床下一拧,吱吱声响过后,墙上竟出了一个暗门。老鸨子推门而入,唤宁渊进去。
宁渊走入这暗门之门,才觉颇有别有洞天之感。这密室之中空间颇大,屋中家具简单古朴,和外头那般金碧辉煌差别甚大。老鸨子张小翠见宁渊也坐了,问道:“你师傅可还好?”
“还好还好,就是常常挂念你,整天把你挂在嘴边。”宁渊滑头的很,知道有事要求于此人,万般瞎话都能编的出口,“只是他说没脸见你,虽然心中挂碍也不能前来探望你。”
“这个没良心的,他也知道没脸见我。当年要不是他和……”张小翠刚欲说那些陈年老事,宁渊赶忙打断,说道:“小子这番前来,是有事求张姨了。”
张小翠被宁渊这一句张姨叫的是几欲流泪,把桌子上的两盘点心全推到宁渊面前,面带慈爱之色,说道:“吃着说话。还是你这小子懂事,比你师傅强多了,他要有你一半我俩何必闹得如现在这般。说吧,何事?”
宁渊嘴里嚼着一块点心,说道:“我师傅要我拜张姨为师,习练无生魔门魂法。”他自家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偷偷瞄眼瞧向张小翠。
张小翠沉思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师傅这人,天资卓然。也不知怎地就是过不了凝丹一关。怕是拈花惹草,耽误了修行。唉……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宁渊最擅的就是察言观色,连忙道:“我也曾问过我师傅,他总是长吁短叹,说吃当年做错了什么事情,愧对了什么人。后来他说他道法不精,不如张姨修为高深,硬把小子逐出了无为道宗,让我找张姨你拜师。我师傅还说张姨你最擅教授,教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龙凤之姿……”这小贼连哄带骗,说得张小翠发笑连连,得意非常。
“莫非这凌道全真有悔意?借故推脱让这个小子牵线搭桥。”张小翠见宁渊说的绘声绘色,心中更是笃定了此事,一个脸笑成了花儿。
少顷,张小翠稍整妆容,说道:“话虽这般说,但是我身为无生魔门护法长老,也不能坏了宗门规矩。我魔宗弟子入门之前都要经过宗门测验,这个你可知道?”
“这个小子知道。”宁渊说道。
张小翠一手放在宁渊头顶之上,一股黑气从手中渗入宁渊识海中。宁渊口吐白沫,身体陡然震颤起来,就连眼睛也是只见眼白。
张小翠见状松手下来,沉声说道:“姓名。”
“丁渊。”
“除了凌道全,是否还另有他人指派你来我无生魔门。”
“没有。”
问答完毕,张小翠又把手放回宁渊头顶。宁渊身躯一震,缓应了过来。
张小翠微笑着替宁渊拭下嘴角白沫,说道:“你比你那腌臜师傅要实诚的多了。中了这搜神术,虽然我只是只使了些许,你这身子也得有几天才能下床。就在我这密室中歇息几日吧。”
宁渊抬了抬手臂,果真酸软无力,看来真得要几日才能缓应过来。见张小翠出门去了,侧身一躺,强忍了笑意,心道:“那牛鼻子当然比不上我实诚。这哄人的功夫全是他教的。”
道、魔两家皆有入门测验,专门为了防止有别家弟子混入本门偷学法术,只有佛门大敞修行之门,没有此项。无生魔门用来测验之法,便是搜神术。
搜神术算是无生魔门魂法中最为另类的法术之一,盖因这搜神术用的不是魂力,乃是神魂之威。魂力高深的魔修,能用神魂之威压迫别人魂魄,让人老老实实有答必应。
宁渊引阴阳二气游走到脑颅之内,于泥丸宫外做了一个屏障,挡下了张小翠七八分的神魂之威。张小翠也是爱屋及乌,怕自家神魂之威把这小子唬成白痴也未有全力施为。
这小贼在来徐州城的路上就编好了一套说辞,潜心念了千百遍也多,差点连自家真实出身都给忘了。在张小翠施法之前又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还真混了过去。
想到潜入成功,心里欢喜连连,过了盏茶功夫,兴奋之情散去,但觉身体乏力,忽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