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黑气蓦的从山下闪现出,望着宁渊,似乎饶有兴趣。
“师兄,我们这般做,若是让师门长辈知道了恐怕要受责罚的。”一个黑影对另一个说道。
“嘿嘿,怕什么,这人自己耽误了几日行程,又不在山前等候我们来接。到了哪里我们都有理的。”那个被称作“师兄”的黑影说道,“赶紧知会陆九重师兄他们一声,他们可对这人相当有兴趣。”
两团黑影又是一闪,没了踪影。
宁渊爬了三日,找了一块突出的石台,坐了上去。
这三日里,他渴了就摘些树叶嚼出汁水吞咽止渴。饿了就用藤条套几只飞鸟果腹,待到后来,那些飞鸟恐怕也知道山上来了这么一个煞星,只是在离他甚远的地方盘旋,他是一只也套不到了。
宁渊坐在石台之上,他身上的衣衫在这三日里已经被刮的破烂。这小贼也能凑合,从裤腿上撕下几块布条捆束一番,露不出肉来便可。也不打坐修行,倒头便睡。
连日来,宁渊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东西盯着自己。不敢运用佛家眼识查看,怕显露出佛力,被无生魔门察觉。更不敢在休息时吐纳元气,他吐纳元气弄的那番异象,不是自家找死么。这三日里只是用上凡体肉身力气攀爬山壁,每每都是又累又饿,幸亏佛门之力最擅滋养肉体,歇息几个时辰就又能攀爬一阵。只是这腹中饥饿,难以忍耐。
到了这一日,宁渊已经爬了五天。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尽是重影,手中再无力气。就要摔下山去时,脑海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渊儿,抱紧了奶奶的脖子,别掉下去……”心中一惊,手上蓦地就有了力气,咬了咬牙,紧了紧手上缠绕的布条,顺着山壁而上。只爬了十丈高矮,就感觉到再往上已经没了石壁,心中一喜,手上使力,一翻身跃了上来。
自己面前百步之外,赫然立着一块黑郁郁的丈高石碑,上书四个大字:“无生魔门”。
“吃尽苦头,这无生魔门算是终于到了。”宁渊心中怅然道,往四周稍一打量,错愕了一番。十几个黑衣少年坐在悬崖前的这片空地上,看宁渊上来了,都站起身迎了过来。看样子像是在等他,刚才宁渊只顾看山门前的石碑,倒真没注意这四下里。
这些人中,不时有人窃窃私语
“这人怎么这般打扮,跟个乞丐一般。”
“翠姑师伯不是只收女弟子么,怎么这次收了一个男的。”
“七峰首座都是眼光非常高的人,陆九重师兄如此天资现在也没能入得内门。这个小子也没瞧出什么过人之处啊。”
……
人群中走出一个长身少年,看面相和宁渊差不多的年岁。他一伸手,这一群无生魔门弟子尽皆不敢作声。应该在这些弟子中颇有威望。
长身少年打量宁渊少许,冷冷说道:“甄非和吴作为两位师弟在山下等了丁师弟数日,却不料师兄竟然从这山脚爬了上来。我叫陆九重,这些师弟师妹听说翠姑师伯新收了徒弟,都好奇得紧,在这等了师弟多时了。”
无生魔门立有规矩,能被门中七峰首座选中的弟子,不分入门早晚,皆比门中普通外门弟子身份高出许多,才能算是内门真传弟子。就算是年近古稀的外门弟子,见了年仅弱冠的内门弟子也得恭敬的喊声“师兄”。这一点宁渊也是从张小翠那里知晓了些许。
“没想到小爷会从山下爬上来?那怎么知道小爷会在这里这个时候出现。”宁渊心里冷笑,脸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让诸位师弟师妹久候了。”
那陆九重也不接话,又打量了宁渊一番。宁渊只觉陆九重眼中似有厉光射出,搅得自家身子刺痒。
这人似乎没有看出宁渊身上有何闪光之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去了。
那些无生魔门弟子见陆九重走了,也都随了上去。只留两个黑衣少年。
这两个黑衣少年中略大的是甄非,小的唤作吴作为。山下窥探宁渊的黑影就是这两人。虽然也想跟陆九重离去,但是奈何师门命他们两人接宁渊上山。让宁渊自己爬上来也就罢了,这小子自己找不到路,再胡窜乱跑一番扰了师门长辈清修,问责下来两人也脱不了干系。
甄非冷冷说道:“丁师兄,随我二人走吧。”
宁渊跟着这两人穿行在上山的路上。这两人修为都是自在境界,已经能飞腾高空,但是这上山之路,为显严肃,若无敌情和紧要之事,门规禁止飞遁,所以只有老老实实的步行。
这进了山门,宁渊才发觉里面当真有别有洞天之感。上山的山路虽然并不宽,但是每个台阶都是玉石打造。虽不是玉中上品,也是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再往上走,景致变幻,让宁渊暗暗称奇。
初进山门之时,丛林密布,树木多以阔叶为主。越往上来,树叶就越狭窄细长,到了冰雪覆盖之处,就全是针叶松木了。宁渊极目远眺,只见白雪皑皑,冰川密布,怎么也不像是有人居住之地。刚想询问,就见甄非额头间,黑气一闪。宁渊只觉眼前场景变换,入眼尽是葱翠草木,芭蕉巨松均有,溪水潺潺,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寒气顿消。
“这是我门中法阵,抵御了外界寒气。”吴作为见宁渊面有讶色,说道。
“多谢吴师弟解惑。”宁渊对吴作为略有好感。
“好了,我和吴师弟到了这里算是了了师门引路之命。那处山峰唤作落花峰,翠姑师伯就是这落花峰首座。你自己去吧,路上不要喧哗。”甄非冷冷说道。
宁渊顺着甄非手指方向看去,远处确实有一座七彩颜色的山峰矗立,就是离得太远,瞧不大清楚。他不喜甄非做派,只与吴作为道谢,转身去了。
待宁渊走得远了,吴作为小声说道:“甄非师兄,这丁渊师兄没学过师门魂法,怎么能上的去落花峰呢。我怕……”
“怕什么,师门只让你我引他上山,也没有说要领他上落花峰。这小子面目可憎,这么做还算是便宜他了。”甄非说完,闪身走了。
吴作为往宁渊去向看去,宁渊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叹了口气,也去了。
“嘿,学了这魂法,小爷也能飞天遁地,还用得上你这贼厮鸟引路。”
宁渊自是不知道自家已经被人算计。他初入山门,心中犹自做着飞腾翱翔之梦。眼见落花峰已经历历在目,细细一打量,怒骂道:“这混账东西,莫非是让老子变成麻雀飞上去吗。”
落花峰是在不远之处。但这山峰却不是立在大地之上,而是以法阵之力支撑,浮在半空之中。宁渊当时视线被密林阻碍,没能看清楚,走到此处,才看出玄机。
又走了半日,来到落花峰脚下。这落花峰也不多高峻,山脚处光滑无比,像是被人拦腰一剑斩断一般。宁渊在山下寻摸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上山的梯子,不由气恼,正欲再破口大骂之时,眼前红光一闪,一个女子俏生生站在了面前。
这女子一身粉红装扮,虽无倾城之色,但是眉目可亲,可算得上小家碧玉一枚。
女子见宁渊打量着自己,吃吃一笑,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丁渊师弟了。”
“是的是的。”宁渊忙道。
“我是你段璇师姐。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师弟上山来,询问了甄非那小子,才知师弟在山下困着。我已经训斥了他,师弟就随我上山去吧。”段璇也不等宁渊回话,一只手扯了宁渊手臂,身子倏忽间飞腾而起,冲峰顶飞去。
这落花峰名字,来的倒是不虚。山上满是鲜花烂漫,各种色彩,也无怪这山峰有七彩颜色。花卉种类极多,像是花卉大观园一般。宁渊只识得梅兰竹菊之属,其他种类却是闻也未闻。他见得有一种花卉,宽阔绿叶,花蕾非常娇艳,如同日轮一般圆鼓鼓的,像是人首一般,“口”中衔着一只鸟雀。那鸟雀大半已经被它吞入口中,剩了小半身子犹自挣扎不已。
宁渊好奇问道:“段璇师姐,这是什么花,怎么还能生吃活物?”
“这叫做食肉魔芋,平时靠着花色娇艳引山蜂鸟雀采食花蜜。它这花蜜虽然香甜,但是却有毒素,能麻痹采蜜的小虫飞鸟,再把它们吃下去。师傅最喜好收集花卉,这是师傅一位故人送的,不是我中洲所产。师弟忍着点,我要加快点速度了。”
段璇身形一顿,似是蓄力,再一发动就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宁渊只觉狂风袭来,甫一张嘴便被灌了一肚子凉气,只好闭口不言,做起了乖乖童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飞到了落花峰顶。
这峰顶也似被人一剑削平一般,极为平坦,面积也有上万亩之大。稀稀落落有数座宫殿立于峰顶。说是宫殿,只有两层楼那般高矮,也非雕廊画壁,青砖绿瓦,雅趣横生。
二人降在最大的一处楼宇之前。宁渊只觉这座楼宇无论楼身颜色,还是外部装潢,都似是见过一般。正疑惑着,抬眼见楼门有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