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心头大骇:“我这便宜师傅究竟是何等妖孽巨擘!竟把这花满楼开到了无生魔门这等魔宗大派之中。”
段璇见宁渊此时瞠目结舌,心道:“看我这小师弟这般穿着,必是穷困小户人家或是山中樵夫之家,恐怕从未见过这等华丽楼宇。师傅常常自诩伯乐,想必这小师弟也是璞玉一枚,千里马一匹了。”上前拉了宁渊之手,说道:“师弟莫要发呆了,先进来说话。”
她此番却是料想错了。宁渊岂止是见过这等楼宇,还是常常见,还曾进去消费了一番,只是未曾花自家银钱,全是白吃白喝罢了。
段璇一扯,宁渊却是纹丝不动。疑惑道:“师弟,你这是要闹哪样?”却见宁渊翻了翻自家衣兜,把衣兜内里尽都扯了出来,做一穷二白状,耸了耸肩,满脸苦笑道:“段璇师姐,师弟实在是没钱啊。”
段璇亦是聪慧女子,思量了片刻便想出了其中猫腻,一张脸红的就如丹砂一般。满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美眸之中寒光迸射,紧盯宁渊。
宁渊被她瞧得胆怯,小声道:“师姐……”
“死丁渊,臭狗屎!给我滚进去!”
“哎呀!师姐,大丈夫动手不动口……动口不动手……”
“呸!你师姐我是个小女子……”
“莫打脸……”
落花峰一栋二层小楼大堂之中。宁渊和段璇相对而坐。
“师弟,还疼不疼……”段璇手中拿着药膏边给宁渊擦拭边小声问道,声音就如同做错了事情一般没有底气。
宁渊此刻脸颊红肿,头发蓬乱,见段璇发问,忿忿道:“师姐当真是女中豪杰,都说了莫要打脸了,我这浑身上下就这幅长相还算玉树临风,潇洒不羁……”临了,还加了一句,“就不怕这般凶横以后找不到婆家。”
段璇听他言语之中虽有怨气,但也颇多诙谐,不觉莞尔:“也不知是哪里的先生,教出你这般半吊子学生来。这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可不是用来说面相的。”许是宁渊所讲触动了心坎,幽幽说道:“我等既拜入魔宗,首要就是努力修行,哪里还寻思什么谈婚论嫁。”
“师姐动不动拳脚加身,就是有中意之人也要给吓跑了。”宁渊嘟囔道。
段璇听他埋怨这句竟是嘻嘻一笑,说道:“你师姐我,算是这落花峰三大弟子……加上你倒是四个了,先不算你,算是这落花峰三大女弟子中最为温文尔雅的了。”她见宁渊眼中尽是不信之色,说道:“你还未见过大师姐,大师姐叫柳诗诗。人称‘玉面罗刹’,这个雅号可不单是说大师姐修为高绝了。咱这无生魔门忘情峰首座许无忧师伯有个弟子,叫做古无道,也是无生魔门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从小便被大师姐虐打至今,听说有一次还被吓尿了裤子……嘻嘻……真是好笑。现在见了咱们大师姐还直打哆嗦呢。”
“古无道……忘情峰……”宁渊喃喃道。
“怎么?你认识此人?这古无道虽然惧怕咱们大师姐,但是此人整日满嘴的淫词浪曲,惹人厌烦。你可不要跟他教什么朋友,小心他把那些淫词浪曲全教给你。”段璇似乎吃过古无道苦头,现在说起来还犹自咬牙切齿。
宁渊老脸一红,心中暗暗说道:“他当然不会教我什么淫词浪曲了,因为这些淫词浪曲都是我教的……”
魔宗魂法修炼第八层入魔,要修炼之人聚人性之“贪嗔痴恨爱恶欲”,才能修成。所以经常有魔宗弟子行走俗世,体悟人性。佛家也讲究出世修行,却是要门下弟子度尽世人各种贪念,常留一颗清净自在佛心。道家修炼,却是体悟天心。
这青楼妓院,藏污纳垢,最能体察人性之中贪婪色。落花峰首座张小翠便在徐州城开设了这么一家花满楼,常有落花峰女修驻在楼中,借此地体悟。落花峰大弟子柳诗诗现在就在徐州城花满楼中,宁渊也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大师姐修为已经到了魂法第八层境界了?”宁渊问道。
“哪有这般容易。师傅天纵之资,练神也有百于年也才修成入魔初阶,师姐虽然资质在我无生魔门数一不二,但是修炼时日有限,现下是元婴初成。但纵观天下修士,三十年便到了第六层境界的也是屈指可数。我魔宗弟子并非是要第八层入魔才要体悟人性。魂法修炼就要神魂坚实,不为外界引诱。所以人性之体悟,时时刻刻都不能放下。”段璇解释道。
段璇在宁渊手臂上用纱布包好,打了个结,站起身来:“好了,用了我这金疮药保管伤口明日就恢复如初。走吧,领你逛逛落花峰。”
宁渊只觉这句话相当熟悉,蓦地想起一人,暗暗道:“莫不是这段璇师姐是凌老道跟翠姑的私生女……”瞧一眼段璇样貌,再想想凌老道尊容,更觉凌老道面相猥琐,段璇师姐秀丽出尘。赶紧否定了这个想法,连抽自家两个耳光。
段璇此次并没有飞遁高空,而是步行领着宁渊一院一户的介绍过去:“这是大师姐的住处……这是二师姐秦灵笙住处,二师姐现在正在闭关,尚不知师弟入门……这便是你师姐我的住处了。”
落花峰弟子所居均不是深宅大院,相反还甚为朴素。段璇的住处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几间屋子虽然建筑材质上佳,还是略小了些。院中和这落花峰一样,花团锦簇。
宁渊探头看了几眼,对段璇说道:“不知师姐闺房在哪间屋子,可否引师弟参观一番。”一番话说得当真能算是厚颜无耻。
段璇听后眉眼一瞪,说道:“你是不是认识古无道,怎么跟他说话这么相像。”
“哪里有了,我可是从师姐那才听到这淫贼的名字的……”宁渊嘴里这么说,心里暗暗道:“古兄莫怪……”
魔宗弟子修炼到第三层自在境界虽然能裹带肉身飞行,但是也极为消耗魂力。所以门中有豢养代步用的珍禽异兽的驭兽斋。落花峰也有这么一个地方,唤作“御马监”。宁渊听名字本以为里边应该是些天马之类,到了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这御马监并无栅栏围墙等物,盖因为这些珍禽异兽都是天生异种,落生就会飞行,寻常阻碍真圈不住它们。里面有几头灵兽,虽是品种不同,但却并不撕咬打闹,想是被人驯养已久。
这守护御马监的是个聋哑老人,躺在一副竹椅上,见段璇过来,躬身一礼,又坐了下来。段璇回礼,到了御马监近前,双目中金光一闪。也不见有何变化,走了进去。宁渊打量了一番,也跟了进去。
落花峰这御马监豢养了六头灵兽,两头被张小翠和柳诗诗骑走。剩下四头,一只双头巨鹰,张开双翅得有四丈之宽,羽毛金亮。一头是只背生双翅的白虎,威风凛凛,也有两丈长短。一头是通身晶莹的灵犀,和那只白虎身长相若,更要壮硕一些,生的浑身滚筒一般,最是喜人。还有一头,教宁渊怎么看都想不出名头来。这头灵兽跟块黑石一般黝黑发亮,竟无四肢与头颅尾巴,他刚要上前细察,却见这灵兽陡然身躯颤动,从躯壳中把头尾四肢伸了出来。原来竟是一头巨龟。
这四头灵兽见了段璇,有飞的有奔的,都凑了过来。那头巨龟也晃着脑袋,慢悠悠的爬了过来。
宁渊指着这巨龟说道:“这,这也是代步之用?”
“这叫巨岩玄龟,师傅见它生的呆头呆脑很是可爱,就抓了回来养在了这里。它倒是也能飞行,就是慢了一点。”段璇笑道。
“何止是慢了一点,我看它还比不上我的一双脚底板子快,到时候还指不定谁骑谁呢。”宁渊手舞足蹈道。
那巨龟似是听懂了宁渊所言,一双龟眼中显露寒光,四肢努力扒地换了方向,冲宁渊而来。
这小子也不怕巨龟那小山一般的躯壳,见它过来也不挪身,兀自挑衅巨龟。
“师弟莫要调皮。好了小龟,我师弟跟你玩笑一番,莫要生气。”段璇嬉笑道。
那巨龟听完段璇所言才停了下来,竟是一缩身,又睡觉了。它所行之处留下深深痕迹,宁渊挑眼望去,两句话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巨龟才爬了一丈多远,不由咋舌。
“这只雕儿叫做双头金翅雕,这是插翅飞虎,这是碧水灵犀。还有一头踏云天马和一头夫诸白鹿,让师傅和大师姐骑走了。这只碧水灵犀就是你师姐我的坐骑了。”段璇抚了抚那灵犀额头尖角,似乎是颇为喜爱,“师弟以后也有用得上的地方,也选一头吧,”
宁渊打量了双头雕和插翅飞虎。这巨雕虽然神骏,但两只头颅总是让人看着颇不自在。他看那白虎威风凛凛,伸手一指,朗朗说道:“我就选这只插翅飞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