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对明白的目光也似有所觉,看了酒楼一眼,冷冷一笑,便纵身来到了刑台之上。好一个“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的身姿,怕是连曹子建笔下的洛神也要逊上一筹。
才短短几日未见,空谷的功夫似乎又见长了不少。这一认识,让端木玉与唐瑜都皱起了眉头。
空谷可不管酒楼里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如今满心是怎么解决青城派与太湖帮的纷争。
青城派的帮主李丹鼎在空谷刚出现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寒暄道:“空谷少侠,是什么把你吹来了?这不过就是我们青城派与太湖帮的比武切磋罢了。若您只是来观战的,我青城派自然虚席以待欢迎之至。可若是您想掺和这件事,那就别怪我们青城派的人不给您和竹君子面子了。”
空谷面无表情地看了李丹鼎一眼,仿佛他在自己眼里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说:“在下的脾气,江湖上的长辈也都知道,李掌门自然清楚得很。这江湖上难免有些小摩擦,比武更是为了增进武艺,自然无可厚非。可今天青城派的行为不过就是恃强凌弱,那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虽说两个门派都只派了五个人下场,可太湖帮的都是些刚入门派的弟子,而青城派下场的,呵呵。相信在下还是有些眼力见的,那位出手最恨的不就是你李掌门的得意弟子,关刀吗?”
李丹鼎暗自呸了一口,心想若不是你武功高,我们又何须惧怕于你?怪不得江湖上的人都管你叫“死狗”,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到了极点。
空谷见李丹鼎不说话,又来到了姜东义面前,说:“姜副帮主,这次的事其实你也不对。也不是我帮着李帮主说话,您偏生要凭着这么点人上门挑衅,也真不怕全军覆没。虽然李帮主有他的错,可你姜副帮主不为自己的门下着想,也是你的错!”
姜东义本还感谢空谷的突然出现,可一听到空谷的话,太阳穴的青筋又一次爆了起来。若不是门下几个弟子拉着,就真的不分主次,先与空谷拼命去了。
空谷扫视了下全场,轻咳一声,说:“如果两位有什么不满,不如与在下打上一场。在下没什么本事,也就是武功高一些。若是在下赢了,你们两个门派就不得再生事端,而青城派也不可以在蜀中再为难太湖帮,太湖帮也要相应地给青城派一些好处。但是如果在下输了,在下就给两个门派各送上两千两,相信也是够给两帮面子了。”
李丹鼎不愧是一派之长,虽然被空谷一番话惊得面色发白,可也发问道:“空谷少侠,不是本座小看你,可你哪来的四千两银子?莫不是无的放矢,诳我们的吗?”
空谷望向了酒楼的方向,用内力喊话:“唐四公子,千辛万苦把在下找来,不会就是看戏吧?”
唐瑜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了起来,叫道:“小兰啊小兰,想不到我这次会被你算计了。不就是四千两吗?我们唐门出,可小兰你如果赢不了,就要到我唐门帮工一整年啊。”
空谷笑道:“那在下就先谢过唐四公子的银子,至于帮工,也得先看看这两位武林前辈的武功了。两位前辈如此可还有什么不满?若是两位愿意,一起上也可以,在下定然奉陪。”
果然还是姜东义先沉不住气,拔刀指向了空谷,说:“我怎么可能与他们青城派那么卑鄙无耻的人联手?太湖帮副帮主姜东义,请教空谷少侠的高招。”
空谷以右手两指为剑,举至眉心,说:“在下空谷,姜副帮主,请。”
江荭看了一会儿,问道:“空谷少侠,是不是有些变了?”
周围的人都附和地点点头,出手不仅变得凌厉,更是一个后招都不给对方留。这才几日不见,空谷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四个字了。
明白摇摇头,说:“没有啊,兰哥哥第一次跟我动手的时候就这样,要不然我干嘛要逃?也不知道这场比武有什么好看的,赢的那个一定是兰哥哥。”
当初明白与空谷初遇,确实是空谷在追杀明白,而这么久似乎也没有人问过详情。端木玉问道:“你第一次见空谷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对你的?”
明白看向了台上,空谷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姜东义,三拳两脚就将他踢下了刑台,甚至用两根手指截断了他的爱刀,说:“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觉得,如果我再不跑,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上,而且死相非常难看。”
端木玉似乎有些明白的意思,自己看到空谷出手那么重,都有些胆寒,说:“看来不仅姜副帮主不是他的对手,连李掌门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么说来,这场震惊江湖的赌局,又是最大的庄家唐四公子你赢了。”
唐瑜点点头,说:“赢的那个当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这江湖上不少人都小看了空谷,不仅是他的武艺,更小看了他的智谋。在这么多人点出了是我将他找来,此后我也少不得让手下的人给太湖帮与青城派些好处了。算来这次的赌局,我也能挣上几万两,还是有些少了。不过,晚上我还是会请你们吃顿好的。”
“几万两?”端木玉说:“也只有唐四公子你可以随随便便把这个数目的钱财挂在嘴边了。光是太湖帮与青城派的比武,唐四公子就能赚这么多,到了武林大会上,岂不是唐门能赚个盆满钵满?”
唐瑜从怀中拿出了个精制的金制小算盘,用折扇拨弄了几下,说:“是可以赚上不少,如果梵青道长亲自上场,应该能赚更多吧?现在最热门的可是新一届武林盟主的猜测,赔率最低的是少林的义净方丈。毕竟梵青道长隐退之后,江湖上在辈分与武功上还算得上人物的只有那一位了。”
端木玉刚想在说些什么,就听到池水墨在楼下人群中暴喝一声“小心!”。眼前一花,一个紫色的人影就越过窗户,直往刑台上坠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明白已经将姜东义的右手踩在脚下,说:“爷爷说过,背后偷袭是不对的。”
姜东义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太湖帮的闲事?”
空谷将姜东义本来用来偷袭自己的小刀踢到了一边,说:“姜副帮主这才是丢尽了太湖帮的脸,堂堂太湖帮居然会出手偷袭,真是好一个‘义’字当头的门派,也不知道你们手下那些贩夫走卒这次又该作何感想了。正式与姜副帮主以及在场的人说一下,这位姑娘是在下的师侄明白,武功绝不在在下之下。”
全场哗然,空谷有个师侄,那不就意味着,其实竹君子还有其他的徒弟在世?
明白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脚,跃身来到了空谷面前,一巴掌又要扇过去。
空谷早有准备,接住了她的手掌,小声说:“大庭广众之下,明姑娘还是给我个面子吧。”
明白挣脱开空谷的桎梏,说:“兰哥哥连道别都不跟我说就走,难道就是给我面子了?”
空谷哭笑不得,说:“敢情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是我的错,之后你想怎么打都行。还等我先与这两位前辈再说两句,你先与唐四公子他们休息休息,好不好?”
明白撅起了嘴,说:“怎么跟爷爷说的话一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空谷摸了摸她的头,说:“老酒鬼,你还不先把明姑娘带回去?”
池水墨挠了挠脑袋,也走了过来,说:“你们都把麻烦的事情推给我,还真是烦人。小丫头,这里就先交给空谷了,我们回去吧。”
明白不放心地说:“兰哥哥,你别忘了,你还欠我呢。”
她没有直接将“巴掌”两个字说出来,已经让空谷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李丹鼎,说:“李掌门,是否还要赐教?”
李丹鼎本以为姜东义这次偷袭空谷,空谷绝不会再护着他,之前的赌约自然不算。可照空谷现在的意思,仿佛还想继续下去,赶紧说:“空谷少侠,莫不是意思赌约继续?”
空谷点了点头,说:“不过就是偷袭而已,在下还不放在心上。”
李丹鼎才是真真无语,想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姜东义在少侠手上十招都没有走到,本座也就不献丑了。既然本座与他都输给了空谷少侠,以后本座自然不会再为难太湖帮在蜀中的船只了。本座就此告辞,少侠有空,不妨来‘至归客栈’与本座说说闲话。江山代有才人出,本座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空谷微微一拱手,说:“若是有机会,在下定然前去叨扰。”回头看向本还趴在地上的姜东义,却不想他早已带着手下弟子离开了。
李丹鼎走到了空谷身边,问道:“空谷少侠似乎说,刚才那位姑娘是少侠的师侄?”
“其实从辈分上来说,应该是师侄孙才对。”空谷笑着说:“不过我们一派向来不管这些,她也就管在下喊一声‘哥哥’。在下这师侄,脑子有些笨,不过身手确实极好,连在下都敌不过。”
李丹鼎已经不能用大惊失色来形容自己的表情,空谷连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姜东义都用不到十招就打败,那刚才那个女人岂不是更可怕?心中有些后悔,说不定这次武林大会自己真不该没有自知之明地过来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