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只管拉着明白就到了唐门的人居住的小院门口。可唐门也不算安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似乎是唐瑜在与几个男人争吵着些什么,也不方便知道详情,只能拉着明白又往九华派那儿去了。
结果,九华派那里也好不到哪去,关上大门都听得到里面的打斗声和哭泣声。
空谷无奈地看了一眼明白,问道:“现在怎么办?他们似乎都没什么闲心来管你了。”
明白叹了口气,说:“还是去唐兄那儿算了,应该已经吵完了。”
“你听得到他们在吵什么?”空谷问道。那可需要极为精深的内力,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是勉强可以做到,她是怎么做到的?
明白点了点头,说:“只是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争吵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的包袱还在唐兄那儿,就算要找地方另外住,也得先将东西拿回来。”
空谷将信将疑地跟她又到了唐门的院落,果然见到唐瑜的四个兄弟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唐瑜也跟着他们走了出来,冷笑着小声与他们说了些什么,看到了空谷与明白,便走了过来,笑着说:“我就说,小白白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去见你师叔去了。”
明白伸出右手,说:“唐兄,你还是先将包袱还给我吧。”
“怎么,你不想在我这儿住?难道想跟空谷一起住?”唐瑜诧异地问道。
明白叹了口气,说:“唐兄的那几个兄弟看来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唐瑜差人去拿包袱,苦笑道:“都听到了?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
明白指了指还在不远处没走的唐家四兄弟,说:“听到就是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居然这么大声商量怎么坑你的钱,就不怕你听到吗?”
唐瑜一愣,说:“你真的什么都听得到?离这么远都听得到?”说完看了眼空谷,只见他摇了摇头,看来就连空谷也听不到。
明白反而有些吃惊的样子,问道:“难道你们都听不见吗?他们在说降低沙洲货物的品级,还说什么一定要逼得青州那些掌柜不再听你的话。”
唐瑜皱起了眉头,说:“果然还是想从沙洲与青州入手吗?还真不得不感谢一下小白白你。一个个真是混账,爹还没死,居然就这么急着夺权!家丑啊家丑,实在是不堪。东西已经拿来了,小白白你先走吧,有空我去空谷那里找你玩。”
“别这么着急就说住到空谷那儿去,我师父可是相见小丫头你得要紧。”池水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抱臂在一旁说着。
空谷走了过去,对着池水墨的肩膀一拳,说:“那她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池水墨赶紧拉住他,问道:“空谷,你怎么了?”
空谷的脸色极为难看,说:“与你无关,只是看到了些不应该看到的人。”
摸不着头脑的池水墨只得松手让他离开,又走到了明白身边,勾住了她的肩膀,从唐门下人的手里拿过了她的包袱,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说:“那我们就走了。”
唐瑜挥了挥手折扇,说:“有空我可去找你们玩啊。”
池水墨笑着说:“先解决了你那几个兄弟再说吧,唐四公子。”
快走到九华派住的院落的门口之时,明白才闷闷地开口:“现在去,玉哥哥怎么办?”
池水墨拉住了她的耳朵,说:“我可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待会儿绝不可以说出来。就是有小师弟看到空谷拉你过来,师父才派我过来接你的。”
明白闭上了眼睛,身子有些颤抖,问道:“怎么有人可以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就算我没有师兄弟,可我也知道,不是该对自己的师弟回护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池水墨拉着她走到一边,说:“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是吧?忘了,你不知道落井下石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对着已经落到井下的人扔石头,存心置人于死地。大师兄也有自己的难处,二师兄他也是太厉害了一点,太招妒了。”
明白干脆抱膝坐在地上,靠着池水墨的腿,说:“这才几天,难道这就是江湖?”
池水墨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怜悯地说道:“从到了长沙你就不是很开心,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来,跟你墨哥哥我说说,你觉得什么是江湖。”
明白双手捂住了耳朵,说:“争斗,全都是争斗。门派与门派之间要争斗,师兄与师弟之间要争斗,就连真正的兄弟之间也会争斗。为什么大家都不能好好的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像只狗一样见人就咬?”
池水墨也是心中一酸,尤其是见到刚刚自家门派里的那场争吵,却还是故作开朗,说:“江湖当然不仅仅是争斗,只是现在这个当口,想不争斗都难。你知道什么是武林大会吗?那可不仅仅是全江湖的人聚集到一起,比武切磋,更是各个门派之间的攀比。只要过了武林大会,应该就没有这么多争斗了。”但他心里也明白,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说,江湖上怎么可能没有争斗?
明白摇摇头,抬起头盯着池水墨,说:“我不是说争斗不好,可如今这些争斗看得人好恶心。前些天在长沙,明明青城派和太湖帮不用打,为什么最后连兰哥哥都掺和了进去?还有明明唐兄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人说的事情,为什么明明是兄弟还要骂她?最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玉哥哥只是带我到这里来,却要被……”
池水墨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说:“你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这些谁也说不明白,你只能看着,然后接受,最后明白这不过都是江湖中的一部分而已。我嘴笨,自然更是说不明白这些道理。虽然我不知道你爷爷究竟为什么要让你明白什么是江湖,可江湖绝不都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之类的大侠故事,更多的就是像这几日你见到的争斗。”
明白一脸要哭的表情,说:“我好想回去见爷爷,这里的人都好可怕。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池水墨深深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你是想你爷爷了才对。不如,我们结拜可好?以后我就当你的哥哥,什么事情都罩着你。就算这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我都会在一旁帮着你!你就当眼前的这些都是唱大戏的,不用怕,不用难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结拜?是不是就是喝鸡血什么的……”明白问道。
池水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是白担心她了,说:“那都是多少年前话本小说里写的了?我们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也就是对天三拜罢了。怎么样,跟我结拜怎么样?我负责将欺负你的人欺负回去,给你找各种好吃的。而且你以后成亲了,可以拉我去当娘家人撑场面。好处可是多多啊,结拜吧。”
明白轻轻一笑,脸上表情柔和了起来,眼睛变成了好看的月牙,点头答应。
池水墨将手上的包袱扔到一边,拉着明白在一旁跪下,说:“我池水墨与明白于今日结为兄妹,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明白听了又是一吓,赶紧站了起来,作势也要拉池水墨起来,说:“什么不得好死,这也太不吉利了吧?结拜而已,需要说这些吗?”
池水墨又将她拉着跪了下来,说:“来,跟我说一遍。而且誓言这种东西,不都是这么说吗?反正我不会背叛你,就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明白想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我明白与池水墨于今日结为兄妹,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两人又是跟着三叩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池水墨捡起了包袱,又勾住了明白的脖子,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池水墨与明白今日结为兄妹呢。”
明白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说:“就算现在墨哥哥真的是我的哥哥,也不能这么说我呀。我是笨,可还没有笨到连名字都说错的份上。”
池水墨大笑了起来,说:“好好好,现在你可是我的好妹妹,我不欺负你了。我们兄妹出门,只有欺负人的份,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还有,等一下千万别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师兄脸皮薄,而且都不是什么能够见人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师父一定会找人试探你的功夫。小师妹与大师兄都算是正式败给了你,二师兄也算跟你动手,应该就只剩下我了。我们两个人点到为止,千万别伤了和气。还有一件事,我们结拜的事情先别跟别人说。”
虽然明白并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又是身边一棵树上传来了声音:“可惜,就算你们不告诉别人,小生还是知道了。”
池水墨重重打了个寒颤,说:“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百晓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