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入魔界?”喻呈好奇地问。他只觉得三重天有蹊跷,想来看一看,却不愿以身冒险。
“当然不是,我只有一把钥匙,要入魔界,只打开一扇门是不够的。”鼎灵说着,拉起他的手,跃入瑶池之中。
池水呈乳白色,极其温暖,无数纤细如丝的魔灵在其中飘荡,争先恐后地钻出水面。池水无风自动,水中涟漪朵朵。那涟漪呈梅花状,共有五瓣,极其精巧,每一朵中都有热气升腾。
鼎灵和喻呈双手紧扣,一齐朝池底游去。
越往深处,温度越高,光线越暗,池水越粘稠。恍然间,喻呈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一池鲜血中。
“很久以前,此处被异弥施了法术。”鼎灵皱着眉头说。
“但这里并无符文。”喻呈诧异地左顾右盼。
“不管那么多,先下去吧。答应我,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进入此门,好生修炼。”鼎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迅速往池底潜去。
“当然。”喻呈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隐约从她眼中发现了一丝不舍。
这池很深,池底有一扇古朴的大门,黄铜所造,却未起铜锈。门上雕刻着无数奇怪的人鱼鸟兽,有的鱼身体细长,两头都长着脑袋,有的鸟身体极小,翅膀却极大......
然而,吸引喻呈的并不是这扇大门,而是门口的两支蜡烛,它们静静立在烛台上,烛火闪着幽幽的蓝光,照亮了一小片水域。原本透明的魔灵在其照耀之下变得璀璨而明亮,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泽。
喻呈睁大双眼,屏住呼吸,不忍打搅这片宁静而绚丽的美好。
彩色的光芒映在鼎灵身上,如流星,似烟火。她低头,从袖中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鼎。
“吾鼎灵,今至此,开天门,入内室。”她轻轻念着符咒,声音柔软如纱,一头长发在水中飘散,宛如一匹黑色的锦缎。
然而,大门并未开启,蜡烛却兀自转动,火焰越变越长,像两只蓝色的巨手,猛地伸向鼎灵。
“这是怎么回事?”喻呈心内诧异,欲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好似被点了穴一般。
“我说过,很久以前,此处被异弥施了法术,”她淡然一笑,没有躲避迎面而来的火苗,“那法术规定,欲开此门,必先燃烧一个灵魂。”
“你明明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喻呈声嘶力竭地吼道。
“门后有你的肉身,灵肉合一,你便可修炼鼎中神功,从此天下无敌。”鼎灵看着他,声音清明如梵音,眼神静谧似古井。
“你不能死!”喻呈急了,拼命晃动身体,重心不稳,哐当倒地,努力朝鼎灵挪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他的膝盖上传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过。
“没关系的,千百年后,镇界鼎中又会出现新的鼎灵。再说,我一点也不疼。”她朝他微微一笑,逐渐融于火焰,宛若一片明亮的波光。
“我不管,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他咬紧了牙,急红了眼,指甲嵌进了肉里,却爬不到她身边。
霎时间,火焰骤然熄灭,池底归于黑暗,四周少了一人。
水中隐约飘荡着一个空灵的声音:
“喻呈,我存活了上万年,也寂寞了上万年,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听你说话真好,我故意围着这山兜了好几圈。我先走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朝虚空中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温热的液体从他眼中滑落,融在同样温热的池水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
邪魔界,旷野中,干净而隐秘的山洞里,青涟悚然一惊,心跳加速,血液沸腾,额前渗出几滴汗珠。
“娘,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她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古恬闭目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睁开双眼,急急地说:“不好,先祖设下的封印被破,第一扇天门已经打开,我得去看看,你身受重伤,得好生歇息,这里已被我设下符咒,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青涟虚弱地点了点头。
流光一闪,古恬便消失了。这是她生前所练的空间之法,可以从一个地方瞬间穿梭到另一个地方。她是一名地境七阶的高手,修为在地境之上的人若不幸辞世,魔灵不会消散。
不多时,她来到三重之天,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邪魔徒正赶往此处,犹如蝗虫一般。她匆匆在空中画了一个封闭符,那符升至空中,将山巅笼罩在内,犹如一个透明的防御罩。
而后,她急急跳入瑶池之中,厉声问道:“谁在下面?”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难道是异弥的人?”她一惊,如流光一般俯冲而下。
池底,一个青衣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身上并没有伤,面色却无比惨白。
“原来是你,”古恬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是不是死了什么东西?”
“她是人,不是东西!”喻呈心中伤痛,大声吼道。
见此,古恬明白了几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扇开了一条缝的大门,说:“节哀吧,邪魔徒一会儿就攻上来了,你得进去,才能安全。”
“那你呢?”他看着她,目光空洞,神色木然。
“我要回去照顾青涟。”她朝他慈爱一笑。
“幻幽呢,他死了吗?”他皱了皱眉头。
古恬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说:“对。”
“他为了救青涟,牺牲了自己,但青涟却活得好好的。鼎灵也是,为了我......”喻呈显然没能摆脱心结,竟将幻幽之事同鼎灵之事联系到一起。
古恬虽不知鼎灵是谁,但听喻呈这么讲,便猜出了他的心结在哪儿。她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那些无可挽回的失去,是人生必经的磨难。放下吧,一切都过去了,进去好生修炼,就当是为了那个为你牺牲的人。”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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