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天气逐渐转热,已是有了几分炎夏的气息,珍宝轩的柴房四面围墙紧绕,密不透风,较之屋外而言不仅热而且闷,闷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莜然卷起袖子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臂,不时以手扇风,好让自己稍稍地凉快些。
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待莜然即将虚脱之时才有伙计到了她身畔说今日到此结束。
丢下沉重的斧子,莜然只觉一天之中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拣柴,挥斧,劈下,丢柴。
本就是十分枯燥乏闷之事,又加之一天之中滴水未进,如今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不是自己的了,虚脱地好似快要双眸一翻,直直地坠落到了地上去。
“莜然——”等在珍宝轩外的萧燃见到那抹水绿色人影出现后立时迎了上去,见着她摇摇欲坠的憔悴模样,心中不时一紧,略显心疼地道,“林云叫你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嗯?三哥——”莜然使劲撑了撑疲乏的双眸,终是瞧清了身前之人,干涸的双唇微启着,勉力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
“这样还叫做没事?林云到底叫你在里面做什么?”萧燃见着莜然这副模样,心中溢满了不舍与心疼,“明日我就向林云把那些残片讨回来,我们不要他帮着修复了,三哥改日再去京城向别人打听,我就不信偌大的一个京城,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邱林云的手艺!”
“不——”
莜然听着萧燃这般说来,一时情急便是拉住了他的衣袖,清秀的小脸之上满是担忧,她怕他真的与邱林云说去了,若是他当真去说了,那么定还要花许多时间才能找到一个能与邱林云相媲美的人,然而她等不了那么久,如今每每见到萧煜,她便觉得自己好似欠了他什么似的,只要把那只瓷杯修复的完好如初交还与他,那么她穆莜然便又可以抬头与他正视了,不至于又像昨天晚上那般,昨夜之事若是说出去都能叫人把整排牙齿都笑掉了的,况且——
莜然抬眸瞧了瞧身前双眸之中噙着浓浓关心的萧燃,贝齿于唇间轻咬出一圈殷红。
如今这样已是十分麻烦三哥了,若是再要他为了自己而奔波询问,她也是于心不安的,他们之间只是因着萧煜而沾上了一丝丝的关系,再往深些不过也就是相谈比较融洽的朋友而已,实在不该为了自己平白浪费了他的时间,更何况,这也是自己与萧煜之间的事情而已。
“为什么不?”萧燃折过身来反问,浓眉紧锁间尽是不解,“只要花些时间与精力去寻,我不信京城之中只有林云一人才能修复你的瓷杯。”
“那不是我的瓷杯,而是萧煜的——”莜然低头,手指搅着衣摆缓缓地道,“是我不小心打破了,如今想及早找人修复好还给他而已。”
“是五弟的?”
乍听到萧煜的名字,萧燃只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一时间变得极轻,那么轻飘飘地好似眨眼间便能随风飘散了去。
是啊,她是五弟的妻子,是堂堂的煜王妃,依照外界传闻煜王爷夫妇本就是鹣鲽情深、琴瑟相谐的,如今莜然为了替五弟修复瓷杯而义无反顾地与林云签下为期一月的卖身契,他萧燃是局外人,一直都是,那事与他没有关系,他根本就是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管——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日乍眼见到她的时候便是一见倾心了吗?而后便是一日日的沉沦?
萧燃浅笑着,只是那笑极是苦涩。
偶尔,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真的会忘记了她是五弟的妻子,只是将她简简单单的当成了普通的姑娘家。
“是。”
莜然浅薄启口,她低着头,没有瞧见此时萧燃眸中的纠结,然而立于不远处之人却是将它瞧得清清楚楚。
“莜然——”
远处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低沉魅人的声音,叫人闻之便会一步步的沦陷下去。
“萧……萧煜?”
莜然两人应声回眸,清楚地瞧见萧煜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两人身后不远处。
一袭黑锦稠衫衬着他如玉的肌肤,半眯着凤目伫立原地,瞧着模样似乎已是在那里站了许久,只是不叫人发觉了而已,如今见两人均是瞧见了自己,便是缓慢踱步至了莜然身前,伸手牵起她的小手,唇瓣微扬,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乍然跃上脸颊,“三哥。”
“嗯。”
如今那两只紧紧相握的手瞧起来竟然是十分的刺眼,萧燃努力地将眸光自那两只手上移到萧煜的眸中,而后又是努力地叫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他不能露出半丝介意的神色,他不能因着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叫莜然为难,他不能!
“你怎么来了?”
莜然一脸地不解,如今世间知道自己行踪的便只有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人,然而萧煜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出府一天,想必你也该累了,我是来接你回府的。”
萧煜话落便又是轻轻地一笑,伸手替莜然将散落的一丛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动作轻柔,语气宠溺,竟是叫莜然一阵晕眩。
她一定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