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她吗?”他突然问我,我突然不知所措。
“喜……喜……喜欢啊。”
“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女孩,我怎么可能追的上?”
“我要是说不喜欢,你还会追吗?”
“还是不会。”
“只是一个人喜欢?”
“只是一个人喜欢。”
他扭头看向我,对我说“女孩其实不是用来喜欢的,是用来相守的,人生任重而道远,需要的是一个知心的伴。”
哇,好深奥。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也许只有到了他这个‘风烛残年’的年纪,才会懂。
每天晚饭后,我都会站在宿舍的阳台上,与其说是看风景,不如说是看女孩,不是我喜欢看,是因为学校男女比例1:9,女孩多到我没法不看,这就是我当初为何要来这里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所有人都不信。
除了看到女孩,我还能看到梁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风驰电掣向前走,这时我就会冲他喊“嗨。”
他就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我。
“去干吗?”
“去图书馆看书。”
“手里拿的什么?”
“篮球杂志。”
他非常喜欢篮球,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每场篮球比赛他都不会错过,宿舍的书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篮球杂志,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篮球海报,每次去宿舍找他,每次都像去NBA现场看球一样,特别是科比嘴角那抹害羞的笑,谁看了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现在有时间吗?”梁上拿着篮球,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我面前。
“没有。”我通常都会这样回答他,他通常都不会信,转身出了宿舍,丢给我一句话“快点啊。”
我的球技不好,至多十投一中,他要比我好的多,至少十投九中,我和他智商相差无几,身高更是略胜一头,为何球技会如此天壤之别,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想到最后才发现,是我对篮球的热情不够,如若我每天都能坚持练球两个小时,我想我至少会十投十中。
除了篮球,他还喜欢摄影,要想摄影,首要前提是要有台照相机,为了这台照相机,他可花了不少功夫,一天只吃一顿饭,剩下的两顿饭钱省下来,这样坚持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为了加快进度,他把看完的篮球杂志放在网上卖,连他都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拿到相机的那天晚上,他请我吃了一顿饭,地点虽然在食堂,但是心情就跟在五星酒店里吃一个样,他滔滔不绝对我讲,说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笑声,其中有句话,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的第一桶金,这是我的第一个梦想。”
我看看他,看到照相机的光圈都跑到了他脸上,带着闪闪的光泽,满脸的胡须都在闪着光,像极了一位艺术家。
这是他的‘第一桶金’,他的第一桶金帮他实现了第一个梦想,他真的成了天下无双。
以后的每一天,我仍会站在宿舍阳台上,仍会看到他风驰电掣向前走,他手里的照相机代替了原先的篮球杂志,这时我都好想对他喊“嗨,去哪儿?”,可是再也没有喊出口,因为他在拿到照相机的那天晚上已经告诉了我“我要用这台照相机,把最美的东西拍下来。”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我只知道,他要去拍最美的东西。
我以为只要每天站在阳台上看着日升,看着日落,时间就可以尽在我的掌握,可是太阳却在地球的另一面加快了步伐,出卖了我,厚厚的地层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怎么能够看得到。
“再见了,哥们。”梁上一把抱住我,很大力,很大力。
“还会再见的,哥们。”我拍拍他的肩膀,很大力,很大力。
“我拍的最美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接过了他递上来的一张CD,连同悲伤的心情,一起丢进了行李包里。
沉寂了三年之久的他,忽然在一个很深的夜里,上传了几张结婚的照片,除了几分成熟,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小平头,还是满脸的胡须,还是那么像个艺术家。
看着照片,我忽然想起了他给我的那张CD,已经三年了,我都还没看,那张CD一直在书里夹着,那本书上都落满了尘埃。
我把那张有些旧的CD放进电脑,一张张照片从电脑深处飞出,铺满了整个屏幕,每一张照片都是同一张脸,我认得那张脸,那是我和梁上站在宿舍阳台上,一起看到的那个女孩。
十万个为什么顷刻间从我的脑海飞出,怎么会是这?梁上怎么会把他喜欢女孩的照片送给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了整整一晚,也没有想出最终的答案,也许梁上已经把CD给了女孩,女孩没有收,也许梁上根本就没有给,梁上最后把这张CD给了我,也许是梁上那几年,就拍了这一张CD。
还是从那天开始,一直沉默的梁上开始活跃了起来,在他不断更新的动态里,几乎能看到他每天发生的事,我知道他在一年前开了一家婚庆公司,知道他在几个月前做了爸爸,知道他正在用他的理想养家糊口。
我又看了看左手的韩文清,我又看了看右手的梁上,几年前,他,他,都一样,几年后,他,他,已经大不同,是什么让韩文清选择了放弃?又是什么让梁上坚持了下来?这些答案,只有他们才知道。
至于答案到底是什么,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正走在各自选择的路上,都走的很快乐,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