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地过了八日,俞子寅四平八稳地住在院子里,每日喝喝茶,晒晒太阳,吟诗作对,十分地闲适自在,丝毫看不出一丝焦躁。
李函能坐稳宗主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毛毛躁躁的小年轻,十分的沉得下气,说好十日便是十日,还有两日,结果如何,自见分晓。
门中的弟子虽然心中对宗主的命令也十分疑惑,但是摄于李函的威信,也不敢违抗,于是大门附近变得一片空旷,弟子们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每天远远地看着大门的人是越来越多,想要看看宗主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九日。
破晓。
只听得“轰隆轰隆”的声音,青松派的人都被惊醒,忙不迭地起身穿衣,匆匆地赶向大门,李函和王弈早已站在离大门远远的地方看着,脸色十分难看。
毕竟大门可说是一个门派的门面,如今就这样塌了,看来青松派要受到不少嘲笑了,更有甚者,妖言惑众,四处传播谣言,污蔑青松派,青松派的声誉便会一落千丈,这种打击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引起各方注视,天下风云说不得便自青松派始了,这种表面的平静也许就这样被打破,青松派,就只能牺牲了。百年基业,怎能毁于他李函之手,若青松派毁于一旦,那他李函还有何脸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李函攥紧了拳头,眼看着大门轰然倾颓,只留下一片废墟。
门中弟子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宗主。
等天大亮之后,俞子寅慢悠悠地起身,从容地走向大门,身影还是那样的不急不缓,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不一会便赶到了大门前,站在李函身侧。
“宗主,如何?”
李函锐利地看着俞子寅,眼中一片冰冷,隐隐有杀气浮现,俞子寅一脸认真,不卑不亢地回视,端的是光明磊落。
李函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询问王弈,说:“可有可疑人士?”
王弈的脸色也不好看,答道:“没有。属下带领二十个人手,日夜监视,严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人士。”
李函微微颔首,随即一甩袖子,转身大踏步走去,王弈连忙跟上,同时用眼神示意俞子寅跟上,俞子寅面无表情地跟上,眼中的讽刺一闪而过。
李函端坐在议事堂首位,两旁坐了一圈长老,王弈恭敬地站到了李函身后,俞子寅一进来,数道目光刺向俞子寅,俞子寅怡然不惧,挺直腰板,静静地站着,不躲不闪。
察看无果后,李函开口道:“坐下吧。”
俞子寅随意地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李函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开口道:“今日我青松派大门坍塌,诸位如何看?”
一人气愤地说道:“必然是有人从中捣鬼!意图置我青松派于死地,此事绝不容姑息,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又有几人纷纷附和,气愤地说道:“真是气煞老夫,当真我青松派无人了!老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宵小如此胆大包天!”
俞子寅听着他们愤怒的话语没有什么表示,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等他们说够了,李函一个抬手,他们顿时安静下来,李函没有说什么,将视线转向俞子寅。
俞子寅刚好喝完最后一口茶,盖上杯盖,杯盖与杯沿发出清脆的“卡”的一声。
“我还是那几句话,青松派,气数已尽。”
“小子狂妄!”
“放肆!”
“……”
“安静!”李函猛地一拍桌子,众人顿时消音。
“你说。”
俞子寅挑眉,说:“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青松派百年大派,根基稳固,但是百年,已属不易,再想按之前一样保持青松派的辉煌却是不可能,我观此处风水极佳,如今却已呈现虚弱之势,青松派,已经将此地的气运耗尽了。”
“依你这么说,我们青松派只需要换个地方就行了。”
俞子寅摇摇头,说:“非也,只是青松派,再不去努力一番,青松派迟早要覆灭,这不是换一个地方的问题,按这位长老所说,岂不是只要不停地换地方就能一直维持蒸蒸日上的气运,既如此,那有为何有那么多皇朝门派衰败?”
“这……”
“我夜观天象,发现青松派上空隐隐浮现煞星,此内不祥之兆!”
“难道天要亡我?那我们还谈何努力!”
“非也非也,是煞星,却也是福星,更是转机,凡事留一线,运作得当,青松派未必不能更上一层楼,再次延续百年辉煌。”
李函说:“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行事?”
俞子寅对着李函一抱拳,说:“在下擅长的是神算之道,对江湖中事只能算粗略知道一二,如何行事在下自然不知晓,这一切,还要看宗主的意思了,更何况,我这番玄而又玄的说辞,在各位眼中也未必真的算个什么,你信,便是,你不信,便不是。”
李函心下划过众多念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对着面上还有不屑不满的长老说道:“这是俞子寅,天机子高徒。”
众人闻言一惊,惊讶地看着俞子寅,他们只知道青松派来了个这么个人,却不知他是何身份,看来,宗主这是有意要收拢他?不然以他们的身份,竟然不知他就是那个天机子高徒。众人心中心思百转,却不显露,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恭维话就不再开口了。
宗主有意收拢他,瞒着他们这些长老,看来宗主自己也有此意,青松派固守成规多年,宗主自然也是想大展拳脚一番,不会甘心一辈子呆在山上,俞子寅,只是一个借口,看来,他们是真的老了。
俞子寅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冷一笑,李函不是个庸人,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谁没有个野心?一辈子呆在山上固然可以保住青松派,却保不住青松派的气数,青松派已经躲避太久了,长久下去,青松派早晚要成为一个空壳,李函自然不会甘心,他只是给李函一个借口,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出头的椽子先烂,但是也有可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青松派冒险一搏,兴许真个就搏出了百年辉煌呢,这事,看的是如何去想罢了,无论他这番言辞是否属实,只要能给李函这个借口,那就是真的,如此,就好办多了。
置于大门坍塌一事,俞子寅心下冷笑,青松派本来就是在山上,让人暗中运作一番,动摇大门下的土地,让事先躲在地下的人猛力往上打,自然就塌了。
不过他可不是胡诌的,青松派真的是气运已尽,转机也是真,但是在这风云暗涌的江湖,转机?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能力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