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在医馆守了令狐绯一夜,萧悠也在旁边陪了她一夜,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令狐绯的手终于动了一下。
容婉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屏息凝神地盯着令狐绯,终于,令狐绯睫毛轻颤,眼睛缓缓睁开。
容婉眼眶霎时红了,扑到令狐绯身上大喊着:“师姐!师姐你总算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令狐绯动了动嘴,嗓音沙哑地说了几个字,容婉却是没听清,耳朵贴近她唇边问道:“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令狐绯哑声道:“我说你……吵死了……”
“……”容婉已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被这句话逼了回去。
一旁的萧悠不禁轻笑出声,说道:“只要师姐醒来就好,师姐肚子饿了吧?你们先聊,我去弄点吃的。”说罢萧悠离开了医馆,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令狐绯茫然地看看四周,问道:“这是哪?”
容婉答道:“漠北的一个小村子,是萧悠和柳慕白将你从一个神秘人手中救了出来,他们说你当时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重伤昏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令狐绯微微皱眉,仔细回想着自己被抓住之前的事情,梳理了好一会儿思绪,她才开口道:“最初是我发现许久未见聆月的身影,去他洞中寻他,却发现他的山洞被人捣毁了,着实担心,于是向师父请示过之后下山寻他,只怕他是出了什么危险。我一路往北而去,结果途中突然遇到一伙穿着斗篷的人,那时我已经连续赶路数日,体力不济,对方人数又众多,使的皆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法术,渐渐地我落了下风,还被砍去了一条狐尾,最终身受重伤昏迷,被他们关进了笼子。我依稀听到他们说要拿我炼药,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了,也不知他们带我去了哪里。”
从小容婉受了任何委屈都是令狐绯替她出气,在容婉眼里,令狐绯和常颜一样是绝对不容侵犯、不容质疑的存在,哪能允许有人如此伤她,更何况还是伤得这么重!若不是及时救下,恐怕令狐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容婉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恨不能将那些人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令狐绯也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在师父手下讨不得好以外,她何时输过?这次她跌了这么大个跟头,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令狐绯问道:“你们可知那些神秘人是什么来历?”
容婉答道:“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们似乎是在秘密炼制什么药,还拿这村里的村民试药,村中所有的男子都被他们骗到矿山里迫害致死了,着实是万恶不赦!”
令狐绯气极,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猛地剧烈咳嗽起来,震得全身的伤口都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痛苦不已,容婉忙去按住她,施展妖力为她止疼。
好一会儿令狐绯的疼痛才稍稍缓解,额上渗出不少冷汗来,疲惫地长呼一口气道:“竟敢把我伤成这样,我一定饶不了这帮混蛋!”
容婉见令狐绯又握紧了拳头,忙劝道:“你现在不能动气,当心又扯到了伤口!师姐,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这仇我是绝对要报的!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你的伤给养好,你且安心养伤,神秘人的身份就交给我去查吧。”
令狐绯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不甘心地点点头,叹口气说:“那就拜托你了。”
“说什么拜托啊师姐,你保护了我无数次,这次也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容婉乖巧地一笑,握紧了令狐绯的手。
看着容婉温暖懂事的笑容,令狐绯鼻子蓦地一酸,千年来第一次,令狐绯有了“师妹终于长大了”的感觉,虽然她眼中还是时常出现容婉伸着小肉胳膊摇摇晃晃追在她身后跑的画面,但在此时,她是切实地感受到小师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狐妖了。
两人手拉手诉了一会儿衷肠,柳慕白与若伽萝在此时走了进来,柳慕白对令狐绯款款一礼,说道:“见过大师姐。”
若伽萝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子躬身施礼:“见过大师姐。”
容婉哈哈一笑,说:“柳慕白行的那是男子礼,你只需福身请安即可。”
令狐绯也被这长相水灵可爱的小丫头逗得直笑,朝她勾勾说:“走近点让我看看你。”
若伽萝丝毫不认生,走到令狐绯身边,又按容婉的吩咐福身礼过,说道:“大师姐,我是小婉的朋友若伽萝。”
令狐绯欢喜地看着若伽萝,啧啧赞叹道:“真是好生俊俏的小妮子,长大后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也不知哪个有福气能娶了你。看你这长相,倒不像中原人呢。”
若伽萝答道:“我是苗疆人。”
“原来是这样啊。”令狐绯面色一滞,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苗疆语中‘笼子’怎么说?”
若伽萝老老实实地答道:“慕卡西。”
令狐绯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拳头不由得握紧,容婉立刻注意到她的变化,忙问:“师姐,怎么了?”
令狐绯道:“那个抓我的神秘人曾用我听不懂的语言给手下下令,我只依稀记得他喊一个‘慕卡西’,手下就马上搬来了一个铁笼,听过这小丫头刚才的话,我就更加确认那些人应该就是苗疆人无疑了。”
柳慕白也道:“没错,我与他们交手时注意到他们使用的法术都是我没见过的招式,使用的武器是苗银打制的回旋钩,吟诵的咒语我也听不懂,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是苗疆人。”
这时容婉也想起了:“我与萧悠在矿洞中发现的传送阵也是由苗疆文字写的,与伽萝画的阵法十分相似。”
若伽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默不作声,柳慕白注意到后问道:“你对此可有什么头绪?”
若伽萝道:“我苗疆世世代代在西南一带安居乐业,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容婉忙说:“我们也不是肯定一定是你们的人做了这些,现在真相不明,你莫要多想。”
若伽萝道:“我现在不想辩解什么,但我想让你们知道,我问心无愧,接下来我一定会协助你们查清这件事,倘若凶手真的出自我苗疆,我第一个不饶他!”
容婉还从未在若伽萝脸上见过如此严肃的表情,知道现在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为她解围道:“伽萝,你还没吃早饭吧?萧悠去弄吃的了,你也去看看,想吃什么和他说,让他给你做。”
若伽萝自然领会到容婉的关怀,心中一暖,突然搂住了容婉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又立刻松开她,对令狐绯道:“那大师姐我先去找萧悠讨吃的了,一会儿再回来陪你聊天。”
令狐绯很喜欢这个机灵又率真的小丫头,即使知道她是苗疆人也没有丝毫介怀,笑着说:“去吧去吧。”
若伽萝于是便跑走了。
若伽萝前脚刚走,柳慕白就问道:“容婉,你真的清楚若伽萝的底细吗?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出现在你身边的目的?难道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
容婉正色道:“呆子,我警告你,不要无端臆测,若伽萝是个好孩子,我敢肯定她没有害人之心,她还曾在京城解决过一场瘟疫,若没有她出手相助,我现在已经被皇上斩首了你知道吗?所以,她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柳慕白眉头一皱,追问道:“什么瘟疫?为何要斩首?”
容婉简单把那场瘟疫的事情给柳慕白说了一遍,没想到柳慕白非但没有解除怀疑,反而愈发觉得若伽萝心术不正,说道:“你就不想想为何她会正巧出现在京城、正巧给你解决了瘟疫?要万一那毒就是她下的呢!要万一这完全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呢!”
“够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平白污蔑我的朋友!”容婉“蹭”地站起身,怒视着柳慕白,俨然已经动了气。
柳慕白忽然想起若伽萝曾质问他的话:你以为就算你说了小婉就会相信你吗?
果然,在没有十足的证据时,容婉根本不会相信他空口无凭的话。
柳慕白败下阵来,只得软下语调说:“是我小人之心了,我道歉。”
容婉瞪他一眼说:“这些话我只当你从未说过,你今后也绝不可以再提,尤其不可在伽萝面前说这些!”
柳慕白表面答应,心中却是苦笑,这些话我已经在她面前说了不下三遍了,若让容婉知道,会不会真的砍了我?
这时萧悠端来了早饭,容婉问道:“伽萝呢?”
萧悠答道:“她已经吃完回去睡觉了,她这几日真是累坏了。”
容婉先喂令狐绯喝了些粥,然后也随便吃了些东西,准备去审问那三个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