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夜，夏日闷热阵阵从地上上涌着热气，莲池上又钻出一些细长的茎，碧绿若藤蔓，出淤泥而长出一些尖尖的花骨，柔柔而立。
独孤羽睡在软榻上，却是梦魇一般不安心。
“老五……”
苍老的声音不停传来，独孤羽睁眼便看到如鬼魅一般的的人影垂在帷幔处喊他。
“谁？！”
独孤羽惊恐看着帷幔处的鬼影，鬼影穿透帷幔慢慢来到他身边，眼睛处两个巨大的窟窿十分瘆人，清幽月光照耀在地面上，透窗而照。
独孤羽看见是已经死去的独孤玺，立马抱住自己，瞪着眼睛看着独孤玺离他越来越近。
独孤玺双手抠挂着空洞双眼，发出凄厉的喊叫，表现着一阵骨髓的刺、痛，痛诉着，独孤羽摇着头想要麻木自己，再抬眼一看，独孤玺已经消失在房中，才松下一口气，身后凉意阵阵，转身一看大骇。
床榻俨然染成红锦模样，身边有无数双枯手朝他拉扯着，都在叫喊着。
浑身被扯着向外拉，露出皮肤，鬼魅却并未放开他，继续挠着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
“啊！滚开啊！”独孤羽索性随便抓住一个鬼魅的脖子，用力掐着……
耳边归为平静，楚流珊被他掐着脖子，呼吸困难，发声不出，用手捶打着他的双臂。
独孤羽这才清醒一点，楚少珊脸憋的通红、，迅速缩回自己的手大口喘气，楚少珊趴在床边干咳着。
“咳咳……殿下……”
独孤羽才反应过来将她扶坐在床上，替她顺气，又倒了杯茶，茶水晃动着，独孤羽看着自己的脸摇曳在水面上，突然之间鲜血从眼角渗出，自己也变成了鬼魅，吓得他将水杯砸向一边，又不自然看着楚流珊。
楚流珊揉着红、肿的脖子，看着失常的他，按理说他腿疾好自己应该开心，可是她看到的只有夜夜梦魇的他，充满焦虑。
“对不起，流珊。”独孤羽看着被自己摔碎的杯子抱歉地看着她。
楚流珊起身来到他身边，拉起他被杯角划伤的手，细细用手帕擦着，担心抬眼看着他：“陛下枉死，我知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不能这般折磨自己，你的腿好了，这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独孤羽垂下眼帘，抿唇不语，揽手搂着她。
“我……知道了。”
通明的火把照耀着皇宫，来人一脚将房门踢开，却是一身戎装的独孤烽握着长剑指着独孤羽。
“来人，将这乱臣拿下！”
楚流珊惊恐看着独孤烽又看着独孤羽，两人皆是不说话，屋外一律是火光一片，兵戎相接。
独孤羽将楚流珊搂在怀中，淡淡开口：“十弟孤身前来，想是七弟再也回不来了。”
独孤烽看着独孤羽将楚流珊推到自己这边，便将楚流珊差人带走，自己握着长剑，咬着牙。
“闭嘴！”
独孤羽噗嗤一哼：“楚相是少珊的父亲，流珊是少珊的姐姐，而我俨然是少珊的姐夫……”
“你不配！你配不上流珊姐，更不配少珊唤你一声姐夫！”
“是，我是配不上，我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早已鲜血淋漓，便不再怕多杀谁！”
独孤烽长剑一指，怒不可遏：“所以你就杀了父皇！？”
“呵……”
独孤羽抬头看着他，轻笑着闭上眼等他长剑落下，却听长剑清脆落地，又是睁眼：“今日你不杀我，便会后悔。”
独孤烽咬着牙，一字一句：“我不像你，我是人，还懂得什么亲情。”
转身便要带兵而走，独孤羽叫住他：“十弟！”独孤烽楞住背对着他，缓而听他一说：“婉妃娘娘和此事脱不了关系。”
独孤烽听他说完便毅然而出，罕乔关一战后，君渐临便传了密函，将燕京城的变天全部都说了清楚，独孤烽这才马不停蹄地率领着鹰炎军回京，夜讨乱贼。
太液宫中早就人去楼空，余下的所有宫人都被灭了口，君婉和独孤云泣消失不见，更加确定了君婉的嫌疑。
“不必找了。”
独孤烽看着空旷的太液宫，君婉也已不是君婉，性情大变之初，字里行间他就已经读出了君渐临对自己的妹妹也是不可置信，恐怕当初的俪贵妃只不过是和汐嫔一样被人灭口，君婉是独孤钰的生母，如今七哥不在，他也不想去深究。
皇宫中处理干净已经破晓，莲池边上白色的莲花绽放在无畏阳光下，更显纯净。
披着疲惫出了宫，楚少珊亦如罕乔关那时在外等着他，覆手抚上他的脸，为他擦去脸上细汗。
“累了吧？”
独孤烽看着她令人动容，他抓了她的父亲，抓了她的姐姐，抓了楚家那么多人，她还是信任他。
“等了一夜？”
楚少珊听他一问，昨夜她确实紧张，也担忧了一夜，可是就一瞬间，对他的所有埋怨都成了东流的水，南国需要整顿，所有乱臣贼子都会得到应有的处罚，尘世才会太平。
“只是在等你罢了。”
楚少珊唇上一笑，拉住他的手，大步走在破晓的街上，包子气味阵阵而来，这是清晨的烟火味道，人间的味道。
两人找下一间包子铺相对着坐下，共食人间烟火。
万里黄沙之上，蚩离一族倒塌在漠漠黄沙中，在历史洪流中匆匆一瞥而过。
沙棘的沙丘上，一头紫色狐狸伏在沙子上，低着头拨、弄自己的毛发，狭长的眼睛透出紫色的光。
淡月色长衫缀在沙地上，女子来到它身边，伸手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本是完成使命看淡了蚩离兴衰应成仙的她，还是找到了这里。
“师傅，您还是算错了，帝王之星陨落，可南国仍会有新主，您以为抹去所有人记忆，扶阙就会忘了您？”
同样紫色的眸子吸引了小狐狸的目光，好奇盯着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它只记得自己是一头小狐狸而已。
扶阙将它抱在怀中，走在茫茫大漠之中。
“仙，无欲无求，我又怎能做到清心寡欲？”
余生，还是想与师傅在一起。
